对于佤山,无论是从表象上还是精神实质上,我都可以站在一个亲历者、见证者、阅读者,感悟者的角度来叙说一番。但谁又能用一句传神的,有份量的话来概括佤山呢?这样的问题让我迷惘,令我心动的佤山,令我魂牵梦绕的佤山,它的美在哪儿?它生命的根系是靠什么来滋养的?在南方的天空下,站立的佤山,默无声息的散发着神性的光芒。它的山水之美只是表象上的,它呈现给人们的更多的是人与人、人与自然、人与社会的和谐大美。
我反复记忆三十年来在佤山亲历的点点滴滴,终于过滤出一些它内在的前世今生。佤山,是有精神高度的地方,也是有历史厚度的地方,它是一个培塑精神的熔炉。原始部落的万钟风情,古木参天的莽荒地,都在历史的画卷中回映。在现代史的脚印里,我嗅到的是先辈们繁衍生息的气味,听到的是先烈们昂首向前的高歌,看到的是当今佤山子民不屈不挠奋发有为的壮举。
我推开窗子/一朵云飞进来——/带着深谷底层的寒气/带着难以捉摸的旭日的光彩。在哨兵的枪刺上/凝结着昨夜的白霜/军号以激昂的高音/指挥着群山每天最初的合唱……/早安,边疆/早安,西盟/带枪的人都站立在岗位上/迎接美好生活中的又一个早晨……
——公刘《西盟的早晨》
这是反映西南边疆军营生活的一首诗歌,是1954年的西盟的早晨,美好的意境里烙着时代印记,老一辈军人和建设者们的精神形象,在西盟的早晨熠熠生辉。
60年后的今天,我们仍然能从诗歌中感受到作者心中的那份激情。当时,新中国刚刚成立,全国人民都卯足了干劲,为建设新中国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作为诗人,作者用笔书写祖国的壮丽山河,歌颂伟大的祖国和劳动人民。
我推开窗子/一朵云飞进来——/带着深谷底层的寒气/带着难以捉摸的旭日的光彩。对于经历了旧社会,并亲自参与建立了新中国的作者,每一个清晨都是一个崭新的起点,那朵飞进窗户的云,似不仅带着昨夜谷底阴冷的“寒气”,更带着今天的旭日赋予它的绚丽“不可捉摸”的光彩,给人以含蓄的、充满想象空间的美。作者透过云,我们透过作者所描绘的云,看到了哨所上傲然屹立的士兵,看到新的一天悄悄到来时,士兵们脸上由衷的笑容。
新的一天到来了,军号唤醒了睡梦中的战士们,也唤醒了沉睡的群山,听——军号以激扬的高音/指挥着群山每天最初的合唱。作者由视觉写到听觉,其实是从外部感官到内心感受的心灵过程。满则溢,内心的喜悦终于由笔尖倾流而出:早安/边疆/早安/西盟/带枪的人都站立在岗位上/迎接美好生活中的又一个早晨……
这是呼喊,是建国初期边疆阿佤人民发自心底的时代的呼喊。
村村寨寨哎 打起鼓敲起锣/阿佤唱新歌/毛主席光辉照边疆/山笑水笑人欢乐/人民公社好哎 架起幸福桥/哎...道路越走越宽阔 越宽阔/哎,江三木落//山山岭岭哎 歌声起红旗飘/闪闪银锄落/毛主席号召学大寨 清清河水上山坡/茶园绿油油哎 梯田翻金波/哎... 大寨花开千万朵千万朵/哎 江三木落//各族人民哎 团结紧向前进/壮志震山河/毛主席怎样说 阿佤人民怎样做/跟着毛主席哎 跟着共产党/哎...阿佤人民唱新歌 唱新歌/哎 江三木落!
1964年的一天,通信兵杨正仁和战友进山架线,不觉天色已晚,来不及赶回营地,只好就近去莫窝乡班哲村借住一宿。老乡们得知解放军进驻山寨,欢欣雀跃奔走相告。“佤族是一个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的民族。”当晚,寨子里点燃篝火,阿佤人踏歌起舞,当时,杨正仁内心有一股冲动,听不过瘾,一定要记下来。他想,应该用这动听的旋律,为佤族人民谱写一首新歌,表现他们翻身解放后的新情感、新面貌。夜晚,在煤油灯下,杨正仁将自己记录下来的曲谱重新整理,再把原本简单的乐句加以变化发展,翻高了持续走低的下行线条,使原曲忧伤的情绪、黯淡的色彩变得明快而丰富,一首新歌写出来了。“江三木罗像藏族的格萨尔王、蒙古族的嘎达梅林一样,是阿佤人心中的英雄。”杨正仁根据自己几年来对阿佤的真实情感,依照“江三木罗”的韵辙填写歌词。“阿佤开创新天地,清清河水上山坡。社会主义好哎,架起幸福桥哎。道路越走越宽阔,哎――江三木罗!”。
经部队宣传队演出后,《阿佤人民唱新歌》立即就得到了佤族人民的喜爱,西盟县文工队便派人到部队宣传队来学习,然后到佤山各村寨演唱,由于歌曲表达了佤族群众的心声,很快,《阿佤人民唱新歌》就成了佤山的“流行歌曲”。
1965年3月,西盟佤族自治县正式成立,《阿佤人民唱新歌》作为庆典的献礼,在晚会上演唱,使得该歌一夜之间传遍了阿佤山的村村寨寨。从此,阿佤把“新歌”当作自己民族的歌,一唱就是永远。1972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播放了著名女中音歌唱家罗天婵演唱的《阿佤人民唱新歌》,从此,《阿佤人民唱新歌》走进全国各族人民的心里。一些人通过这首歌,认识了远在祖国西南边陲的佤族。2002年,云南省西盟佤族自治县人大常委会通过议案,将《阿佤人民唱新歌》定为西盟佤族自治县县歌。
随着《阿佤人民唱新歌》半个世纪的不断传播,这首歌已影响甚广,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人们通过这首歌,开始了对佤山的相识与神往,通过这首歌知道了阿佤山,了解了佤族。
从刀耕火种、结绳计数、刻木记事,猎人头祭谷到和平解放,到直接过度,到改革开放,再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今天。在佤山,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重新审视一番自己栖居的这片土地。每一次审视也都会有新的感触,那就是佤山离我是越来越近了。它的山脉河流,它的人文景观,它的所有与生命攸关的前程往事,正在一点一滴地渗进我的身体,渗进我的血脉和精神。
而这片土地,我也完成了从过客到主人的角色转变。我必须深入它的核心,从精神上去追寻,去发现和热爱。空气污浊、社会浮躁、机关算尽、见利忘义等诸多侵蚀人的精神和灵魂的东西,在佤山,在我的精神世界里仿佛被过滤、被沉淀了,皈依的过程其实就是内心宁静地守护精神需求的过程,也是在尘世浮华中直面内心的精神操守的过程。
这不由让我想起第一次来到佤山的时候,那是一个阴雨天,一场酣畅淋漓的雨硬是让我半月没见阳光。我踩着雨脚和薄雾去给我的学生上课,去落实一个现实主义者一日三餐的汗水。做着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哪怕见不着阳光,我的心里也是亮堂堂的。我感觉佤山一直在等着我,直到我完全进入,完全参透了红尘世事,它依然是我放野精神之马的河流山川。
我就这样小心翼翼而有坚决的走进了佤山,走进了这块我要用毕生去丈量的栖身之地。山美水美的佤山,天高地远的佤山,我的身影那么渺小,当我站在广播电台发射塔向下张望时,只见云海弥漫的山腰飘着若隐若现的雨,远山的峰巅像一朵朵青黛的蘑菇在浓雾中探出头来,我的目光却伸不到一里开外的谷底。这就是第一次,我近距离的触摸佤山,它给了我一份朦胧飘渺的美。在此后的十几年里,这种美一直在我的脑海频频浮现。直至后来,我才发现在这份朦胧飘渺的美之上,在慵慵散散的日子之上的佤山,正在找寻一把钥匙开启现代文明的大门,正在探索一条致富快车行驶的道路。它高高的身影,是要我们崇敬和仰视的。生活在滇南群山中的阿佤人,和土地多么亲近,他们是土地真正的主人。他们是幸运的,能在原生态的大自然里呼吸清新的空气,在远离世俗的淳朴民风中守望人类的精神家园,他们和我的抒写如此近切!
在一个人的精神长河里,总有一份沉甸甸的情感在心中激荡。在佤山那些烟雨迷蒙的日子里,我的心绪多么澄澈,怀着人类最初的本真和关爱,我更加确信人与自然的关系就是我们的美,上帝没有赐给南方一望无边的大平原,让南方的呼吸和视听都有了起伏,有了坎坷,而正是这种起伏和坎坷为我们创造了凝视、谛听自然的机缘,我要把生命的全部托付给佤山的山山水水,去汲取佤山清晨的朝露,去谛听佤山黄昏的鸟鸣,去畅游木依吉神谷人间仙境,去沐浴龙潭母亲湖窜出的清新的风……,并将自己终生的迷恋和等待交给这片土地。由此凝练出“像对木依吉一样,敬畏自然,爱护环境;像江三木落一样,公平正义,和谐相处;在安木拐的护佑下,平静宽容,快乐生活。天赐之,吾爱之、惜之、佑之。吾爱之,惜之、护之、天佑之!”的西盟佤山公约。
一个地方的发展,关键在于找准路子、全力攻坚。佤山之道,在于“绝不让一个兄弟民族掉队”的攻坚承诺,在于“军令如山,行有章法”的攻坚战略,在于“奋斗者永不懈怠,越是艰险越向前”的攻坚举措,在于“不以事艰而不为,不以任重而畏缩”的攻坚精神。
在佤山,我只是一个赶路的人,我不停地问道,不停地布道。从1965年建政到今天,从《阿佤人民唱新歌》到《阿佤人民再唱新歌》,是佤山的决策者们给了我响亮的回答,如今的佤山西盟,要以“美丽乡村”、“幸福城镇”建设为目标,坚持以城带乡、协调发展,以独特的民族文化为灵魂,以休闲养生旅游为方向,倾力打造“佤部落”城市品牌,努力建设与世界名城相媲美的宜居妙曼精品特色小城。要实施“生态立县、绿色发展”战略,要打好“绿色、生态、特色”三张牌,要实现建设“绿色西盟、生态家园、活力佤山、和谐边陲”的目标,以此助推并实现乡村振兴和全面小康目标。风劲潮涌,自当扬帆破浪,任重道远,更需策马扬鞭。在新的时代坐标中,西盟将以绿色发展为底色,在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以及考察云南重要讲话精神的生动实践中,奋力去拥抱新时代的诗和远方!
苏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