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盟群山上的雨,有一种绵绵的美,常常一下就是几天,它以慢的软的姿态,降临西盟。我常常坐在夏雨连绵的窗前,放眼群山,触目所及,雨幕空濛:只有雨,合着细密的雨声,在四周回旋、荡开,在阿佤群山间,它们像一些精灵,滋润土地,饱满河流,葱绿山岗。
雨,连绵不绝的下着。 我在西盟的二十余年时光里,它无数次的亲近我,又远离我,我无数次的对其进行观察、进行注解,然后思念,在思念中我写下了《阴雨绵绵,思绪无边》的诗歌: 那些直的、曲的、细细密密的注脚/连绵不绝,亲近西盟/自然、清新、柔软,摇摇欲坠/阴雨绵绵,思绪无边……;群山托着灰蒙蒙的云朵/仿佛是一道通天幕帐/被水淹了,泛滥,苍茫/阴雨绵绵,思绪无边……;在彩云之南,群山之上/平平淡淡的村庄/长着水灵灵的瓜果、蔬菜/这些生活的小光芒/细小的脚趾,像蚯蚓钻进土地/不痛不痒、不紧不慢/不离不弃,温暖人间……
关于雨,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境遇中都会有不 同的解读,自古以来, 多少文人墨客不惜笔墨, 挥毫为雨,其中,有久旱逢甘霖的快意,有游山玩水观雨的愉悦,有百无聊赖听雨的闲情,也有在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时遇雨的怆然。 其实,这些都是于心的境界,心简单,雨便欢畅,世界亦明朗; 心黯淡,雨便呜咽,世界亦灰暗。
二十多年来,我经历过太多的西盟雨。 西盟的雨有急骤的,但大多是轻缓的; 有下过就停的,但大多是连绵不断的; 有从云贵高原下来的,但大多是从印度洋的孟加拉湾远道而来的。 最令我难忘的是1997年那场旷日持久的雨,那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下得最长久的雨,我在日历上一天一天的记着,它从8月2日一直下到8月15日。 这样连绵的雨淋湿的不仅是阿佤群山,我想很多人的内心也被淋得湿漉漉的了。 在西盟,像我这样从异乡来,然后变成这里的子民的人很多,他们的内心是柔软的,是容易被湿润的。 我的衣物散发着霉味,我的房间散发着霉味,就连我身上也散发出了霉味,我不得不用八号铁丝编了半个椭圆的罩子罩在电炉上,把一些衣物和那年我仅有的一双皮鞋放到上面去烤,等我上了个卫生间返回的时候,我那仅有的皮鞋已蜷缩成团,张着两张痛苦的歪嘴滚到地上,陪我走过多少泥泞和风雨的一双皮鞋就这样寿终正寝了,我知道那是真皮。 自此,我也知道了验证皮鞋是否真皮的招法。 那年8月15日的中午,阴雨散去,我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我在亮堂堂的心境里忍不住记下了《八月十五日我见到了阳光》:连日的阴雨之后/一片金灿灿的阳光/开始造访/湿漉漉的西盟/它强行吸走了/地表的汁液、颤动,以及霉变的空气……;它带着自己的容颜/仿佛证明了自己的勇气/是经过时光锤炼的/无私无畏的心/铺展在这数百里河山/没有打磨过的纹脉/被起伏的眼眸一一拉起……;八月十五日的一片阳光/一份意外的热爱/在南方的天空下/流连,伸手/握住的满是温暖、感动……。
那些雨,连绵不绝的雨,日复一日地落在西盟,落在这座我生活、工作了20多年的小城。 小城属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雨量充沛,居云南省之首,据气象部门统计测定,近30年的平均降雨量在2758毫米左右。 就像此时,小城的一切都被绵绵的雨帘遮着,空气是湿润的,土壤是湿润的,心情也是湿润的,这雨水充沛的西盟,此刻有很多麻雀栖落在我的院子里觅食,它们在被彩钢瓦遮挡住雨脚的地方梳理羽毛,跳跃的影子里装满着在晴朗的日子里飞翔的梦。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李清照的这句词是婉约、迷惘的,但我内心澄澈。 雨,依旧下着,而我,一个融入西盟的山外人,就在这连绵不断的阴雨中经历着一个个雨季,经历着人生的场场风雨,在雨中追寻,在雨中憧憬,在雨中忘记或记起人生的许多人和事,并在忘记或记起中去感悟 人生,去缔造生命绵延不绝的价值。
(苏然/文 西盟县融媒体中心/图)